歧路伯劳

回来了,但很快会走,来去之间

 

倒叙此生·白衣

倒叙此生·白衣
/歧路
孤孤单单的蹇宾在天玑做了二十多年的王,忽然有一日听说越支山以南崛起了个国家,叫做遖宿。
蹇宾冷笑,无名小国,乌合之众。
于是天玑该祭祀祭祀,该农耕农耕。
不过数月,蹇宾接到了其他三国的联盟请求。天玑只需出大将几枚,精兵两万,四国合兵剿灭遖宿。
蹇宾又冷笑,揣度这怕是三国的计谋,精兵好说,可是将才难觅啊,你们三国对孤王的将军们意欲何为?不允。
蹇宾回信,遖宿打来,自有天玑做屏障,三国无需多劳耳。
又过数月,遖宿竟然真的打来,不仅仅是边界作乱,更是深入腹地,一战比一战凶。
蹇宾看着战报气的手抖,眼看遖宿兵将要打到截水城来,干脆亲批铠甲上阵督战。
兵临城下,退无可退,孤王真的成了孤王。
眼看着自己当初舍不得放出去结盟的将军们,在自己身边一一战死,蹇宾后悔万分。
国破山河,亡国之君,自刎已是自己能保住的最后尊严。
蹇宾决绝拔剑,剑还没举到脖子,就听见旁边有人痛呼,王上!
蹇宾笑道,爱卿莫要争斗了,寻个安逸地方好好生活,孤王…孤王要以身殉国。
那痛呼之人穿着重铠,浑身沾血,赶紧跪倒,道,有王有将,还有数千精兵,国还未灭。王若一死,吾辈才真是丧家之犬啊!
蹇宾已是绝望,听他如此说,眼珠子竟然转了转,问道,兵?我天玑还有精兵?等等,将?你也是我天玑将军?
那人笑道,长在军中,吾王不识我也是正常,我乃一名普通副将,齐之侃。
齐之侃。
蹇宾念道。
见他还跪着,蹇宾赶紧道,快起来,别跪着了,小齐。
齐之侃一愣,王上,你叫我什么?
蹇宾道,以后就叫你小齐,齐之侃三个字记不住。
齐之侃:……
两人扶持,虽皆已负伤,但终究还是一瘸一拐的弃城逃脱。城外是齐之侃保下的仅存的数千精兵。
精兵们三呼千岁万福后,蹇宾同齐之侃翻身上马,沉默无言,却十分默契地往一个方向驾去。
截水城虽然已是孤城,临近天枢的睢炴郡却还未破,既然已逃出生天,那么自然先去那里再做打算,这一点,齐之侃同蹇宾竟然不谋而合。
穷途末路,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相随。蹇宾回头看了眼齐之侃,笑了笑,有点苦的笑。
齐之侃看见了,没敢问他笑什么。离王上这么近,有点激动。
到了睢炴郡,蹇宾清点人数和财务。因为遖宿的侵略,天玑兵折损七成,粮食折损六成,文臣更是跑得不剩几个。
这还怎么反败为胜,死了算了。
蹇宾摔了一通奏折,自己坐在王位上发脾气。本就空荡荡的行宫大殿上,连喘气声都听得一清二楚。没人敢说话。
最后还是齐之侃出列,他道,王上我们以战养国吧。
蹇宾没抬头,只是问,怎么战,怎么养?
齐之侃说,咱打天璇,天璇最近,先抢点粮食。
国师道,王上这万万不可!我夜观天象,天意让我们必要先收复故土!打遖宿兵才是!
蹇宾嘴角抽了抽,你这么能打你咋不去,若非小齐将军,本王命都搭进去了!
国师不甘心,天意!天意不可违啊王上!
蹇宾怒了,那天意是要本王死咯?
国师:……
辩论了半日,齐之侃还是出兵了天璇。
临行前,蹇宾为齐之侃穿上了铠甲,他自己的铠甲。
厚重的铠甲中,小齐将军仿佛还能感受到王上的体温。
蹇宾在齐之侃胸前,将铠甲系牢,撇了眼齐之侃的面色,似是调侃道,小齐,脸红了。
齐之侃:啊?哦哦。末将…失态。
然后脸红得更厉害,耳朵像在烧。
齐之侃领兵出城的那一天,蹇宾站在城楼上看着他,看着他站在军队面前,白衣银铠,看着他深深作揖拜别,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驰骋而去。
小齐,本王等你凯旋而归。
蹇宾将栏杆拍遍,一直站在城楼上,直到再也看不见小齐将军的身影。
转眼数月,前方几处大捷。从天璇抢来的粮草已勉强够天玑残余民众生存,蹇宾天天都在问小齐将军什么时候班师回朝,…其实已经没有“朝”了,他只是想知道,小齐什么时候能回睢炴郡,什么时候能回他身边。
这兵荒马乱的,别有个万一。
蹇宾想象着战场流矢,捏了把汗,正当此时,小齐将军的信送来了。
蹇宾激动地站起身来,拆了火漆,逐字逐句地念。
吾王,见字如面。
正当征战天璇时,天枢兵竟然从玉衡故道上包抄偷袭。
望王上赐我将军便宜行事之权,末将定将天枢兵击得落花流水。
蹇宾天天想着小齐回朝,见了这信却不好驳他的意。
干脆下令,封他为上将军。
国师惨呼,王上这万万使不得!
蹇宾不想理他,不等国师说完,就道,本王说使得那就是使得。
上将军一职一封,齐之侃如虎添翼,行事更加果决。
从玉衡故道上反杀回去,连夺天枢五座城池。
天枢本就是趁人不备暗暗偷袭,如今反倒丢了五城,也无处可寻理去,只好吞了这哑巴亏。
大获全胜的齐之侃总算班师回朝,蹇宾乐得合不拢嘴,扑过去就抱住了不放手。
齐之侃:…王上,我有点喘不过气。
是夜,国师又夜观天象,眼看将星升起,灼灼夺目,感觉点头笑道:天不亡我天玑呐!
次日上朝,国师对着齐之侃一通谄媚,笑得齐之侃犯恶心。国师道,齐将军乃是上天派来天玑的救星,是将星下凡,是反败为胜的希望啊!
蹇宾点头道,本王已知道了,可小齐已是上将军,小齐还想要什么,可以与本王说。
齐之侃想了半天才说,我的愿望其实是做个铸剑师,用自己的双手铸造自己的佩剑。
蹇宾想了想,为难道,不如待得天玑复兴那日,本王就放你回山林间做那闲云野鹤。如今,本王可舍不得。
齐之侃一听,也成啊,便欣然答应。
蹇宾又道,在复兴之前,小齐不如都来宫里陪着本王……呃,商讨复兴大计。
国师又摇头,王上万万不可!哪有将军入宫当贴身侍卫的?!
蹇宾拍桌子道,本王说有就是有!
齐之侃:……听凭王上差遣。
在宫里的日子,自是不可描述了。
齐之侃发现自己脸红的次数越来越多。
复兴大计自然也是商讨过的,可是商着商着就在宫里又过夜了。
不过两年,天玑果然复兴,再度称王。
再度着上华裳的蹇宾,伸直了手臂,问齐之侃,本王今日好看吗?
齐之侃目光灼灼,吾王仪容,华贵之至。
蹇宾大笑,伸直的手臂忽然合上,将齐之侃拢进怀里。
又过两年,天玑富足,无事可忧。
蹇宾想起当年齐之侃的愿望,便命人在山野间搭造剑庐。又寻了个契机,带着齐之侃一同去小住。
看着齐之侃大喜过望的神色,蹇宾心中满足,却是不舍。君臣相伴至今,难道就要分道扬镳吗?
小住十余日,朝中堆积事务繁多,蹇宾已不可不离开。
蹇宾踱步时,忽然想起宫中旧事。想起他问小齐为什么站的离他这么远,想起自己怕小齐跟丢的对话,心中凄凄然,这一回,小齐怕是不回再跟着了。
回朝时,蹇宾翻身上马,连句再会都没舍得说,只盼望自己就这么悄悄走了。
行了约莫十余里,两岸林中竟然有刺客冲出。
蹇宾单枪匹马,大惊失色。
想是要意外殒命于此,谁料不远处一骑白衣翩然而至,几声箭弩叫黑衣人一一倒地!
小齐!
蹇宾喜上眉梢。
小齐翻身下马,单膝一跪,仰头笑道,王上,您还记得在宫里,我说过什么吗?
蹇宾也笑,你说的话太多了,本王不知道你指哪一句。
齐之侃笑得眉眼弯弯:
末将说过,末将绝不会跟丢你的。

无论是面对军士还是刺客,
无论是战场还是宫廷,
上穷碧落下黄泉,
绝不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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